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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ck to the Galaxy Far Far Away/
“你叫小夏，我叫做常夏。”
夏日的某个午后，两个少女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你喜欢奇幻故事，我喜欢科幻的。”
一名少女说道。
她留着中长发，大概只有初中一二年级左右。而她身边的另一个少女则留着齐肩短发，穿着一件就夏天来说看起来很热的女士长袖衬衫。
“可是我们都喜欢上了，同一个少年。”
叫做常夏的少女说道，看着眼前不远处荡着秋千的孩童。
“可是我们说的，是完全不同的语言。”
叫做小夏的少女说道，抬头看着飞机的轨迹云。
“久等。”一个男生走了过来，“没想到都是暑假最后一天了。”
“其实还可以更长一点，但是初三开始就要为了重点高中努力了。”小夏说道。
“诶……我反正是很不开心啦……”常夏说道，“作业都带上了吗？”
“我需要带什么作业啊。”男生说道，“语文英语看你的，数学和科学看夏慧泉的就好了。”
“抄作业这种事你根本不做贡献啊……”常夏说。
“我最大的贡献是交作业的时候我来为你们两个保密。”男生说道。
“常夏，你就这么想好了。”名叫慧泉，但却被昵称为小夏的女生说：“为了炼狱茶会的荣耀。”
“恩恩，为了炼狱茶会的荣耀。”常夏从长椅上跳了起来。
“出发？”少年问。
“出发吧。”小夏把手边的麻布小挎包提了起来。
三人就这样走到了小小的区图书馆大厅。
整个抄写作业的过程都伴随着压低声音的讨论。
“一半的英灵都会被分到弗尔克凡格宫，所以你觉得诸神黄昏的时候这些人对手是谁？”
“笑止。我才不在乎呢。不要转移话题。我就是不认为任何一个地球神话的神系会比Xeelee人强大。”
“啊啊啊，你这愚蠢的科幻脑。不想和你争论了！你根本就没看过奇幻作品，我可是科幻奇幻通吃的！”
“你们……小声点，还是说作业都抄完了？”男生问到。
“当然抄完了。”小夏说道。她面前放着的是一本《海因莱因科幻小说选集·卷二》。
“很简单的事啊。”常夏说，“我们每个人都只用抄自己没写的一半就可以了。可是你却要悲伤地全抄呢……唔唔，真可怜。”
“开玩笑，我写的比你们都多啊。至少两边作业我可都写了。语文这种抄了也没用的作业我也全做完了。科学也都是小意思。”少年被侮辱之后反应激烈，“你们才是抄作业就单纯抄作业根本不过脑子想吧！”
“那边的！给我小声一点！”戴着眼镜年纪大约五十左右的图书管理员吼道。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库库，阿尧被骂了。蠢。”常夏笑道。
“唉……”
少年叹气，然后再度转向自己面前的作业。
“不过没办法啊，英语语文那种一辈子用不到的东西实在提不起干劲学……严格的来说英语的确比德语稍微进步一点，但是曲折语的痕迹还是让这个语言不是那么先进。虽然的确是一种相对简单的语言啦……语文干脆就是……”
“喂，你这科幻脑。想要挑起战争吗？数学这玩意才是没意思，科学更加是垃圾课程！”
“科学的确很垃圾啊。理化生混在一起结果导致老师教学压力变大……实际上这真的是很混乱而且初级的东西。啊啊，湖北的基础教育啊，就这么开始要被其他省份追赶了……”
“不要跟我避重就轻啊！来啊，用语言打败我啊！”
“啊不，你简单想想就好了。数学在语言出现之前就存在，在语言消亡之后也依然存在。在我们这个欧几里德支配的第二观界存在，在非欧的几何中也存在。语言过是思维载体，发展到现在已经变成枷锁，而其让人互相理解的功能在日后一定会被赛博朋克那样的脑后插管取代吧……那时语言也就只不过是，相互理解的阻碍……”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停住了。
“那个时代不会到来的。”常夏说。
“You can
never will tell.”
“语法错了，蠢货。而且这里用You
can never tell就可以了。”
“无论如何，我们都无法猜测未来的具体吧……虽然宇宙的终结早就确定了。”
“不会的。至少我不会让你期待的未来到来。科幻脑的小夏。”
“你们不用这样啊。”筠尧说，“至于么，抄个作业……”
“还不是你抄的这么慢。”常夏斥责道。
慧泉没有说话，她只是低下头翻动着小说的书页。
×××
这是我们都想回去的过去对吧。筠尧。
可是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她的力量可以捕捉一瞬间的永恒，却无法逆转山溪河流。
我的能力可以让无数星辰陨落，却也没有办法让雨滴重归天空。
我必须得说，我果然喜欢不起来许常夏，或者，换一个名字叫她吧。
永远的少女，鞑靼汗王御前女巫的后裔，说着万物真名的斯芬克斯……
可是，我最终不能说出她的名字，因为我被她击败了，因此我被她击败了。倘若我说出她的名字，那么永恒与终末就会开始概念上的厮杀。最终只有虚无。
可是就算如此，我还是好像要见你。
×××
那夜，她召集了炼狱茶会的三人。
那夜，她坦白了一切。她的言语成为了真实，就算是已经过去的虚假时间也一样。他给少年装上了枷锁。因为她不希望他看到那个残酷的结局。
魔女遇到了魔女，真实遇到了终焉。
那晚，他们偷偷从家中溜了出来，开始了月光之下的远行与野餐。
意识被压到底层的少年变成了偶人，听从任何【永远之少女】的撒娇。
自我被剥夺的少年成为了傀儡，紧紧跟随着【终末的少女】前行。
他们走过施工的高楼的钢筋铁骨，他们路过没有护栏的水域的岸边。
他们横穿午夜的高速路，他们穿越了甚至小路都没有、荒草丛生的荒郊。
他们轻快地像月光。
在最后那篇俯瞰小镇的山丘上，他们坐了下来。
仿佛岩井俊二的电影一般，等待着黎明与末日。
×××
当然，这都是虚假的记忆。
×××
我曾经坐在那篇山丘上，看着星天之火闪烁。父亲让我和弟弟诞生之后，就告诉过我，那些星系都在很遥远的地方。遥远到什么程度呢？倘若我们看到了某一个星球的悲欢离合，那实际上都可能是这个星球上出现生命之前的已经老旧的故事；而此刻，倘若我能看到一个和我一样抬着头仰望的少年（而且眼睛足够好），不是我已成灰烬他才看到此刻的我，便是我看到的只是许久以前的他。
父亲告诉我，我可以加速任何事物的时光，只不过需要漫长的时间找出那个名字而已。
“这种事情很危险，能够不做尽量不做。”他最后这么告诫我。
但是我果然还是忍不住我想要看一看那个少年的冲动，在一个夜晚悄悄地来到那个山头。我寻找了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星星——相比它周围也是有行星运转的吧。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高等生命就是了。
我花了五个小时寻找它的名字，然后，我用我天生就会的，用本能才能说那种语言说出了它的名字。
就在这时，许多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出现了。他们围住了我，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所以叫人感到吓人。
我被吓哭了，他们好像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一样，面面相觑。
后来父亲赶到了，他对那些被称为“司分野星官”们道歉，然后把我领走了。
“你毁了那颗星星——你终结了它。我们并不知道是否有生命在那个恒星附近，你这样或许就这样背上了无数的杀孽。”
“可是，它不是还亮着吗？”
“那只是它的残影，你知道。无数岁月过去之后，或许这个星球就能听到无数破灭终结以前的哀嚎。无数的生命……”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那一刻正望着头顶，看到我的少年。他或许也这么被我杀死了。
这么想着，我哭了出来。
“你是我追求终结的两个猜想之一的体现。你说的言语是让世界终结的话语。就像是某个至高神明创世言语分混沌为光暗，让无数概念诞生一样——你的则是一一让他们终结。”
我并不知道这些话背后的意思，我只是哭泣。
那段时间之后，我变得很消沉，也不敢去看星空了。因为我害怕我痴迷的呓语间星河都会消失——而且那片山丘附近也渐渐的开始了发展，光污染使得原来看到的星空不复存在。
我理解了父亲让我说中文的原因。他还告诉我，我的名字Mimir，其实写成慧泉比较俗，但是他想不出来更好的名字。
他告诉我，实际上我的设计理念只是从很久以前的古埃及时代某个大魔法师那里承袭来的。那个时代三匹斯芬克斯支配着不同的言语，虽然都不完全，但是都比我的要强大。
创生概念的初语——一切语言的始祖。
支配真实的真言——最为结构完美的语言。
还有我的，终结一切的终语——一切语言的最终陌路。
“或许有一日，真实的支配者会来消灭你。因为毕竟我们还有冗长的未来没有渡过。但是毕竟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希望你能在贯彻我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好好地活着。”父亲说，“你要赢，你要战胜你的敌人。你要活下去，直到你的天寿结束，死去之时，儿孙满堂。”
我也并不能理解父亲的希望。
后来父亲决定让我入学，进入一所普通的初中。我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没有愤怒。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都没有见过的星天之火。
于是，我又去了一次那个山丘。
那天天气晴好，不过也看不到曾经的璀璨星河了。
我坐在山丘上，抬起头。静坐了许久。
“那个，你一个人吗？”突然间听到了一个有点哑的声音，估计是变声期的男孩子吧。
我回头，看到了一个穿着小皮鞋，短裤，淡蓝色短袖海军衫的男孩子，年龄应该和我一样。
“我是在这附近有个玩得不错的同学，家里是草莓田。”他说，“然后我家就在这个方向。”
他指了一下，然后说：“马上就要搬家到轻轨站附近了。如果轻轨修的好的话。”
“有什么事吗？”我问。
“没有，你要是害怕，我带你走出去。”
“我在看星星。”
他于是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抬起头。
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奇妙。
有一个少年，在我抬头看着星辰的时候，他也在抬着头。而且他还活在我的时间里，我们就是如此的接近。他是如此真实，如此的接近。
那一刻，他看着星空，我看着他，我仿佛和他一起穿越了无数光年，来到了那个遥远的死灭的星系。
那一刻，我喜欢上了人。
×××
“这就是你的故事吗？”她在月下问我。
“是的。”我在熟悉的星天之火下回答她。
她低下了头，许久，“我觉得，我的故事比起你的更加平淡。喜欢上他的原因……”
“你知道，我如果用真言说出故事，那么故事就会开演吧。”她突然抬起头，“如果说出物体的真名，就支配了他的力量。”
“嗯。”我说，“这就是你阅读幻想故事的原因。如果是奇幻，那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如果是科幻，那就是遥远的星系的传说。他们就算因为精彩使得你不慎用真言读了出来，他们依然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
“我的力量其实很弱，不比我的祖母，希腊四处的流窜欧洲的女巫；也不比我的母亲，鞑靼王御前的女巫，用言语就策反了伟大骑士的背叛。我能支配的故事规模很小，我能支配的力量也不强。”她说道，“某一天，我只是——在长久的少女生活中倦怠，阅读了一篇劣质的爱情故事。然后我的**与爱火点燃了真实。”
她停了一下，“我当少女的时间，比起美国开始禁酒还长……这种孤独……”
她又停顿了一下：“我将那个爱情故事，蹩脚的爱情故事说了出来。然后他就来到了我的身边，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了。那个故事成真的——而你就是那个第三者，到来的阻碍者。”
“是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炼狱茶会】可以永远存续下去。我或许对你喜欢不起来，但是我真的不讨厌你。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女性了吧，这个世界上。”
“我也是啊。”我说道，“无论如何，谢谢你让我和筠尧相遇了。”
然后，我在父亲的命令下开始了对魔女孑遗的战争；而她也因为血统的责任，开始对我这样的意外提前诞生的【过早终焉】施行歼灭。
……
在最后的最后，身为伪物的我，或许战败了。
我躺在地上，腹部被撕开，血流不止。真言支配的刀刃、咒语、空气、甚至是月光，都在与我为敌。她在我身边跪坐，哭泣。
我轻轻的终结了她痛苦的回忆，然后把我的本质，仅剩的一点语言——用终末的语言诉说的爱恋，用一吻留在了他的体内。
现在为你打破【永恒的少女】迷宫墙壁的就是我。
终于见面了，然后，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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